当下台湾电影佳作济济一堂。除了豪爽快意的《周处除三害》引进后在大陆风光无限，另一部未能引进的年代电影《老狐狸》，近期也在豆瓣收获 8.1 的高分，不少影迷和业内人士将其列为 “2023 年度最佳台片”。

《老狐狸》讲述了上世纪 90 年代初台湾一个关于成长选择的故事，整体表达圆融成熟。导演萧雅全曾是侯孝贤《海上花》的副导演，从千禧年的黑色喜剧《命带追逐》开始，二十多年间因 “创作纪律不佳” 仅执导四部影片，足见其精益求精的态度。

在形式上，萧雅全受侯孝贤影响，也吸纳了王家卫等电影大师的风格，剧本结构和声画处理精雕细琢，展现出文人电影的品质。《老狐狸》中，精美的年代还原、人物造型和剧作细节随处可见，也充满对照、伏线等结构巧思。不过，他的作品似乎存在隐形天花板：平稳精致的设计感、文绉绉的对白或旁白，以及有个人特色却不够独特的杂糅美学，使其电影虽 “赏心悦目” 且有深意，却难以达到真正大师之作的高度。

比如《老狐狸》中那种优雅却略显 “端着” 的僵化感，以及后半段过于轻巧的关键情节转折，在合理化主角孩子的选择方面缺乏决定性震撼力，让影片灵魂变得温吞，“韵味” 有余而 “力道” 不足，“小清新” 气息盖过了 “史诗” 感。但无论如何，萧雅全和《老狐狸》展现了中生代台湾导演在视听设计、文本构思和人物塑造上的能力，无明显短板，金马奖七提四中的成绩实至名归。

影片以 1990 年代初台股泡沫破裂为背景。当时台股从 1986 年的 1000 点飙升至 1990 年 2 月 12 日的 12682 点高位，从上层阶级到升斗小民纷纷入市，开户人数从五六万暴增至五百万，单日成交量一度超过纽交所和东京交易所之和，堪称 “全民皆股”。然而，受美元走强和海湾战争等因素影响，台股泡沫破裂，八个月内暴跌至 2485 点，许多追高投资者倾家荡产，直到 2020 年指数才回到当年高位。多数台湾民众在此次股灾中首次体会到资本市场的无情，此后台股散户比例骤降，大投机时代一去不返。

但《老狐狸》并非讲述穷人通过股市实现阶级剧烈波动的 “《大时代》式电影”，底层幻灭的投机者只是背景配角，主角是安分守己却因社会资产升值影响难以实现买房心愿的 “老实人”—— 廖泰来（刘冠廷 饰）和廖界（白润音 饰）父子。导演萧雅全借那个股市狂飙的 “镀金时代”，讲述男孩 “想活出怎样的人生” 的选择故事。

父亲廖泰来秉持 “勤劳致富” 理念，隐忍内敛、富有同理心，却因缺乏家底和学历，只能在酒店做领班，晚上兼职裁缝，困在经济泥沼中。儿子廖界正值价值观未定型、易受影响的阶段，在缺乏母爱、遭受欺侮和困顿的少年时光里，结识房东 “老狐狸” 谢老板（陈慕义 饰），受其教诲和引导，见识到社会的锐利真相。